北宋晚期的政治体制与政治文化(出书版)第 63 节

方诚峰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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裒时之对,震于神休,而羽卫多士,奉辇武夫,与陪祝之官,顾瞻中天,云开剥,电光穿透,有形有象,若若鬼,持矛执戟,面,列于际。见者骇愕,马辟易。传曰:“地之圜丘,若乐六则天神降;泽中之方丘,若乐八则地示。”朕祗虔祀事,冬则冠见于左,夏则鬼神驻于云表,天神降、地示,盖非虚语。(23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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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和七年独立的明堂修成,政和八年闰九月二十四,“以明堂飨,夜有鹤十六飞旋应门之,蔡京以拜表称贺”;宣和三年(1121)九月宗祀明堂,太宰王黼等言:“奠玉之初,有群鹤翔集际,从以羽。在廷执事,罔矫首叹嗟,垂贶锡符,其应如响。”宣和四年十月郊天,先有“冬如夏温”及“云解剥,阳景临”之异象;行礼之时,又“璧月垂耀,信星彪列,非雾非烟,旁礴晻霭”(231)。政和、宣和礼时种种瑞像,都表明了应用新制礼器以“格神明、通天地”的成就。

注意的是,徽宗朝用以述礼器的普通祥瑞,常常是瑞鹤与神降。与真宗朝样,这都是介入的结果。瑞鹤之特点已见说,真宗与徽宗朝实无本质区别。但是,这两个时代的神降之瑞却发生了质的改。如节所述,真宗朝的神逐渐明确为圣祖赵玄朗,乃赵氏的保护神。徽宗朝的神也经历了份明确的程。已提及政和三年郊天、政和四年方丘时的神降与政和七年神霄降临。政和三年、四年时,所谓的“天神降、地示”,仅是于中见到神仙似的,徽宗君臣都是神降事的观众。但政和七年降临的神中,“其玉冠,天颜和豫,盖君皇帝也”,也就是徽宗皇帝本。且如所论,皇帝的神份及其所统领的神仙世界,得到了徽宗御笔的正式确认,也有定命、神霄九鼎等诸器以为象征。从保护神到皇帝本是最重的神,反映了徽宗朝在建立君主神圣更强烈的需与更心。

所论,徽宗朝祥瑞系的创造表现在三个方面。第,徽宗朝的祥瑞是常存在的,而非突如其的事。景龙门、宣德门万民同乐的场景本就是太平之象。东京城庞的苑宥则是整个帝国景观的微,其中蓄养的珍奇、植就相当于现在王朝各地,从而营造整个王朝祥瑞常存的气象。被视为瑞器的诸礼乐之器,也是王朝各种礼仪实际所用的,并是突兀地游离于常政治之外。

第二,徽宗朝祥瑞系的核心部分是当的制作,非传统瑞。被视为“神器”的是当时发现的古器,而是崇宁九鼎、九、新制礼器等新制作的器,或是玄圭、灌尊这样被重新定位的古器。它们构成了徽宗朝新的君主及王朝的象征,也被用于实际的礼仪,其“格神明、通天地”的效果也被格外宣扬。

第三,君主本是祥瑞系的重组成部分,神降之神,从原的保护神转而成为皇帝本——徽宗成为神仙世界的最主成员之,是间与神界的重统治者。

三本节结语

节所论“家者流”与徽宗神,徽宗朝的祥瑞系说明了什么?

首先,徽宗朝的祥瑞系比任何个时期都更为庞、复杂,君主、王朝的形象是这政治工程的主目标。

在经历了仁宗朝以的儒学复及神宗朝以降的政治革新风,徽宗朝肩负着重的历史使命——北宋中期思想与政治尘埃落定之,政治、社会秩序究竟呈现幅什么样的景象,这取决于徽宗朝的作为。再者,本书再强调,徽宗到底怎么样才能超越兄?这是其面临的重战。徽宗崇宁之初,在蔡京的主持,也对宗室、冗官、国用、商旅、盐泽、赋调、尹牧诸事行了雄心勃勃的设计。很显然,最终徽宗朝君臣发现,实际的圣治难以达到,但呈现圣治是可以到的。

因此,徽宗朝的祥瑞,而是呈现自所达到的度,故追的是全面展现王朝形象:君主本是有神的,其统治就是圣治,当就是圣时。正是这种时代定位——当代秩序的完美,而非传统政治符号,赋予了徽宗朝祥瑞系以正当。徽宗朝“自作古”的政治,在这样祥瑞系建设有格外地凸显。可以说,儒学复所追的三代之治——即理想的社会、政治秩序——最终异化为政治形象工程。

其次,在徽宗朝,其是神霄派在祥瑞建设中仍发挥了可替代的作用,但徽宗朝的是辅助手段,用赋予苑囿、礼乐之器以神秘、神圣。整个祥瑞系真正的核心,乃是王朝礼乐建设所产生的批器

这仍需放到儒学复的背景考虑。经历了儒学复,在北宋中期以夫的论说中,五德终始说、谶纬、封禅、传国玺等传统政治文化、政治符号都走向了末路(232),神秘论在儒学当中逐渐被摒弃了。而且,北宋期士夫对于三代文明有了的认识,金石学的成就使得当时对于古代的了解比以往更刻,正如蔡絛所说:“遂见三代典礼文章,而读先儒所讲说,殆有可哂者。”(233)理的认识也消解了三代的神秘,北宋期的士再将古器视为天之所畀的神秘,而是经历了重重迁的历史遗存(234)。

由此,矛盾产生了:在儒学复的旗帜,徽宗朝试图以政治形象工程达到“自作古”,故对于君主、王朝之神圣、神秘的追可避免的。但经历了理化之的儒学本却无法提供这些神秘主义的资源,它们已为士夫群所抛弃。正是在这种,加之现实权斗争的推乘虚而入:形形士、方士,无论其宗派及政治背景的差异,都被用于君主及王朝之神圣的建设,林灵素及其神霄派的活是这程的点。

少学者认为,徽宗朝礼乐与的结,说明徽宗致于建设个“政”的政权。这完全是个误解,在“”方面,活跃于徽宗政坛的“家者流”并没有形成致的宗;就“政”而言,从礼器的区分,以及徽宗“君皇帝”这称号“只可门章疏用,可令天混用”就知,政权与宗的区分是清晰、严格的。在徽宗朝政治中,的最在于其神秘主义资源,充当王朝礼乐建设的角。而且,在整个官僚制中,只有徽宗本的神得到了正式的确认。可以肯定的是,儒学复的思想环境,已绝容许个政的怪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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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1) 参见林天蔚《蔡京与讲议司》,《宋史研究集》第10辑,第429-443页。王曾瑜《北宋晚期政治简论》,《中国史研究》1994年4期,第82-84页。汪圣铎《两宋财政史》,第88-115页。John Chaffee,“Huizong,Cai Jing,and the Politics of Reform”,Emperor Huizong and Late Northern Song China,The Politics of Culture and Culture of Politics,pp.31-77.

(2) 蔡京之子蔡絛著《国史补》有“家者流”篇专记徽宗朝崇事,本文“家者流”即用其语,指徽宗朝以“术”而显者,定是宗意义士,蔡絛也用“方士”词。

(3) 吴丽娱《论九宫祭祀与崇拜》,《唐研究》第9卷,第302-309页;《唐宋之际的礼仪新秩序——以唐代的公卿巡陵和陵庙荐食为中心》,《唐研究》第11卷,第263-268页。

(4) 汪圣铎《宋代政关系研究》,第212页。

(5) 杨仲良《编纪事本末》)卷二七《方士》,崇宁二年正月己丑条注,第3959页。

(6) 蔡絛《铁围山丛谈》卷,第6页。

(7) 金中枢《论北宋末年之崇尚》(),《宋史研究集》第7辑,第293页。

(8) 哲徽之际,在哲宗生朱太妃的支持,章惇曾推哲宗同简王赵似与赵佶争立,由此简王(即的蔡王)与赵佶的矛盾在徽宗初年甚为尖锐。论见张邦炜《宋徽宗初年的政争——以蔡王府狱为中心》,《西北师学报》2004年第1期。,虽有这重因素,但赵佶作为健康诸王中最年者,由继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。

(9) Patricia Ebrey,Emperor Huizong,pp.131-158.

(10) 《编纪事本末》)卷二七《方士》,观元年二月丙戌条注,第3960页。《蔡京事迹》即《蔡京事实》,成于乾三年(1167),是朝廷为了修《钦宗实录》而命孙觌所。见Charles Hartman,“A Textual History of Cai Jing's Biography in the Songshi”,Emperor Huizong and Late Northern Song China:The Politics of Culture and Culture of Politics,p.523.

(11) 金中枢《论北宋末年之崇尚》(),第295页。

(12) 吕希哲《吕氏杂记》卷,第294页。吕氏生卒年考证见李裕民《四库提订误》(增订本)卷三《子部·杂家类》“吕氏杂记”条,第240页。

(13) 《编纪事本末》卷二七《方士》,崇宁二年正月己丑条,第3959页。

(14) 王明清《挥麈录》卷二,第72页。

(15) 久保田和男《宋代开封研究》,第242页。

(16) 徽宗也从未有子嗣之虞。见伊沛霞(Patricia Ebrey)对此说的驳正,Emperor Huizong,p.519。

(17) 任继愈主编《中国史》,第741页。

(18) 《编纪事本末》卷二七《方士》,崇宁二年正月己丑条,第3959页。

(19) 刘彬《茅山志》卷清品》,《藏》第5册,第605页。

(20) 《编》卷四八九,绍圣四年六月丙申条,第11603页。

(21) 《编》卷五〇〇,元符元年七月己酉条,第11900页。

(22) 《编》卷五六,元符二年闰九月戊寅条,第12274页。

(23) 《宋会辑稿》瑞异1之18。

(24) 《挥麈录》卷二,第72页。

(25) 《茅山志》卷三、卷四《徽宗赐刘宗师敕书并诗》,《藏》第5册,第562-570页。

(26) 《皇朝编年纲目备》卷二七,观三年六月条,第697页。

(27) 任继愈主编《中国史》,第733页。

(28) 《宋史》卷二〇《徽宗纪二》,第374页。

(29) 任继愈主编《中国史》,第736-739页。

(30) 张正常《汉天师世家》卷三,《藏》第34册,第826-828页。

(31) 观三年,御史中丞石公弼就奏请严皇城诸门令,防止丹药及炼丹入。见《宋朝诸臣奏议》卷八四《徽宗论士烧炼丹砂》,第915-916页。

(32) 《吕氏杂记》卷,第294页。

(33) 《皇朝编年纲目备》卷二八,政和三年二月条注,第707-708页。

(34) Charles Hartman,“A Textual History of Caijing's Biography in the Songshi,” Emperor Huizong and Late Northern China:The Politics of Culture and the Culture of Politics,pp.539-540. ,徽宗刚登基时,向太似比较看重蔡京。见《皇朝编年纲目备》卷二五,元符三年四月,第624-625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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